神探长探案

找出真相

一场旅行,让我深陷沼泽,竟有去无回!

我是沼泽娩出的血肉,

夜鹭啄食我,

船舷划破我,

孢子在我四肢膨胀

他从沼泽腹部升起,

一轮太阳的种子,

火焰木沿着脐带生长

我等花开在我的胸腔

1.

“我开始放了。”

胶卷开始旋转,嘶擦声沙沙如漏。

我拖着行李箱走进小镇的时候正是晴天。

正午阳光将我的影子困在脚下,一向不爱出汗的我也感到后背微潮。

这里的民宿不多,只是依着海边沾沾旅游业的油水,又被隔壁真正靠海的村子淘汰。

没有那块招牌,便只能慢吞吞缩回原来的模样。

倒是吸引我这样不爱凑网红景点的人。

我没有提前订客栈,这个小镇太秀气,挂网的民宿少得可怜,而论坛里说实地逛逛更能选到合适的。

我不懂建筑,只感觉两旁民居有些许仿外,大块整洁明丽的白色、蓝色、橙色铺陈,高低错落之间让人想到海上日出。

或许是我的工作让我拥有丰富的想象力,我在费力上坡之际还能心情舒缓。

好在晒归晒,凉风却是一阵阵地吹,像潮汐般荡漾,却比浪潮更自由潇洒。

我已经路过了两家民宿,从外面看它们都没甚缺点,亦没甚区别,大红的三角梅泻了一墙,门口立的牌子上写着几近褪色的客栈二字。

大约就是某某与某某某的区别。

住哪儿呢?

我的挑剔劲儿又上来了,挠得我心烦,又不得不强迫自己。

继续走吧,肯定有合眼缘的,最好一见钟情。

2.

于是继续汗流浃背地走。

辘辘地压过上坡,终于是一长段平路,似乎可以看见尽头的一棵大树。

晌午是没什么人的,躺家里吃饭喝冰水吹空调才是人间美事,只有我这种清高不食人间烟火的傻逼才在外面瞎逛。

还好肚子里的面还没消化,不然就傻逼大发了。

如果走到底还没合适的就随便吧,我需要与自己和解。

抬头看看太阳,太灼眼,连云都被化开。

我拿出路边随便送的广告扇子,左手拉着行李箱往前挪。

3.

有时候欢笑是最让人耳朵痒的,轻轻地传过来,从遥远的彼方,明明衰减得几不可闻,却能瞬间让人惊觉。

谁在笑?

两株阔叶树窸窸窣窣。

我停下来,下意识屏住呼吸。

不是孩童的笑声,不如铃响的清脆,不是少女的笑声,不似莺歌的娇俏。

应该是一个少年,唇红齿白,前仰后合,已褪去变声期的公鸭嗓,像……

我看到他了。

最终我选择住在那棵大树下,我那不争气的大脑在得到眼睛传来的信息后立刻锁定了目标。

我眼睁睁看着他跑向我,经过我,再留给我一个背影,我目送他消失在大树旁的院门口。

噢,他后边儿还跟着一条小白狗。

收拾行李的时候我一直在想:怎么有人牙齿这么白?难道是因为他黑?

我看了看自己白白细细的胳膊,忍不住多喷了几次防晒喷雾。

我还要在这儿住一个月。

4.

我的糟心朋友对此很不解,毕竟这个小镇一点儿名气也没有,一年到头撑死有个一两千流量,来就来了,还要待这么久。

“你脑子是不是又不好了?”

我懒得理他。

“合着你们作家都这么别出心裁呗?”

我“呜啦”拉上拉链。

“就一本书扑街了嘛,多大点事儿,咱还能写下一本。”

我穿上外套,直接挂了电话。

闲人废话多。

我住在二楼,窗外就是那棵大树,为了和邻居好好相处,我还特意跟老板问了它的品种。

火焰木,非常热烈的名字。

我推开窗子向它打了招呼,再溜达着下楼。

这家民宿的名字就叫“有间客栈”,好像有创意,又好像随处可见。

老板看起来三四十岁了,皮肤是典型的黝黑,一直陷在沙发里看电视,连登记信息都没挪过窝。

“这么快就收拾好啦?”

他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我。

我笑笑说:“男人嘛,东西少。”

他便跟着一笑。

也不是所有人牙齿都那么白。

我朝着门外晃去。

“诶!晚上可以去连里吃饭哦!那边好吃的多!”

我大声回了句“好”。

5.

老板给的地图简洁中带着几分抽象,我总感觉自己会迷失在这简笔画小镇里。

罢了,就随意走走。

反正都是来混日子的。

尽管我有着某种隐秘的期望,却并不急于一时。

我不像海风这样自由,也不像海风属于这里。

其实小镇离海并不太远,走到最高处的观景台能远望到一线蔚蓝和一格米白的沙滩,然后是绿色的树林,似雾般浮动。

太阳无可避免地走下坡路了,而我在最高点凝望它。

作为内陆生长的孩子,我却没那么向往大海。

或许在视频中它显得过于不安动荡,若即若离,潮来潮往,最是无情的模样。

我跟着蔷薇花的香气迷迷糊糊地走,这些粉粉嫩嫩的花明明不矜持地勾人,又柔软得叫人不忍触碰,害怕添了满肩满头的情债。

没想到这样也到了连里街。

人声忽而鼎沸,像潮一样打过来,扑了满耳。

我感到一刻的眩晕。

似乎太久没这么热闹过了。

我小心翼翼地走入人群,难得生出几分情怯。

“诶,我家那崽子……”

“你昨天说那个……”

“老子今天就要跟你喝酒……”

每走过一团喧闹,手脚便潮热一分。

落日余晖淌过屋檐、蓝白条太阳伞、青石砖,浓稠得像流油的咸蛋黄。

此刻我才意识到,沼泽地离我已经很远了。

6.

到傍晚时,海风吹得更舒服了,甚至有几分冷。

彩色小灯接连亮起,代替太阳的工作,红、绿、黄、白的光晕逐渐融合,如一条跌宕起伏的海岸线。

我坐在小桌子旁,就着隔壁一家人的欢声笑语慢慢喝完了一瓶啤酒。

小镇特产的海啤,好像还真有咸浑味。

吃的自然是今天打回来的海鲜,店主一来就说有啥吃啥,没得挑的。

幸亏我没有海鲜过敏,倒是尝试了以前没见过的东西。

连里街确实很热闹,比起我住的那边就是两个世界。

用当地话说连里听着类似邻里,所以连里街上的人们自然亲近。

有人喝着酒就跳起舞来,我看不太懂,或许是从叉鱼得来的灵感。

四周的人都笑起来,一边笑一边跟着跳。

于是我头一次领会了什么叫手舞足蹈,也第一次破戒献出了惨不忍睹的舞蹈表演。

我能感受到旁边人呼出的酒气,温热而湿润,很快携着海风拂过我耳边。

大家都醉了。

踩着月亮水回去时,我还晕乎乎的,路灯下的三角梅近乎妖艳,而蔷薇的气息依旧在推着我往前走。

我不确定我走了多久,只知道我在火焰木下抚摸了一阵平滑的树干。

你会开花吗?

会的,我会。

7.

一晃眼过了好几天,我自觉已经成了半个当地人。

可我再没见过那个少年。

于是我决定换个路线碰碰运气。

运气是碰不得的,一下就碰碎了。

我在半路被突如其来的大雨偷袭个正着。

“真倒霉呀。”

我蹲在一尊大缸旁边,借一脚宽的屋檐躲雨。

缸里的荷花被揍得抬不起头。

“不倒霉呀。”

忽地凑过来一个清凉的气息,吓我一大跳。

我甫一回头便看到他冲我笑。

牙可真白。

我回过神问他:“你说什么?”

“啊?”他像是忘了,歪着头看串落的水珠,说:“我说,你不倒霉呀。”

很奇怪,明明很软糯的语气词却被他说得那么自然。

“我都被淋成这样了。”我说着,一边拧了一把衣袖。

哗啦啦地掉下一线透明珠子。

他说:“晴了好多天,终于下雨了,不幸运吗?”

我“嘿”了一声,“照你这么乐观的想法,也没说错。”

他又朝着我笑,露出两排瓷白的牙,“而且雨声很可爱啊。”

“你听啊,叮叮咚咚,咕噜咕噜……”

“沙沙沙,啦啦啦……”

我听得好笑,问他:“你在唱儿歌吗?”

“没有哦——”

又是那种撒娇般的语气,声音却清澈如这雨。

“我见过你。”我说,“那天你被狗追。”

他摇摇头,反驳道:“我在和小黄赛跑。”

先不提一只白狗何以被取个“小黄”的名,与狗赛跑?

我打量他明显脱离幼稚的脸,这也不是个小孩啊?

“我也见过你。”

他说。

“你在被行李箱追。”

我听得新奇,“什么叫我被行李箱追?”

他看着缸里荷花,垂下的眼睫似乎都在认真,“你跑不动了,箱子在拽你。”

我突然笑出来,“对!是这样!”

他看着我笑,黝黑的面孔有几分疑惑,然后他一弯眼睛,跟着咧开笑容。

我们就站在帘幕内,弯腰捧腹,任飘荡的雨丝结在发上。

8.

小镇的雨也很奇特,没多久便停了,骄阳接着工作。

湿黏黏的衣服裤子开始被烘干,我不喜欢这种感觉,好像身体在发痒。

他跟我一起走在回去的路上,却对此毫不在意。

我只能开口转移注意力:“我叫陈莫,你叫什么?”

“我叫,”他迟疑了。

我看不见他的表情,只能看到他的侧脸,黑黑的,什么也看不清楚。

过了一会儿,他才说:“你叫我小黑吧。”

我没忍住笑出了声,“虽然和你很配,但是,你家狗叫小黄,你叫小黑?”

他抖抖眉,“昂,是啊。”

好像还很自豪。

行吧。

我便叫他小黑了。

9.

有时候不得不感叹缘分天注定,没认识小黑之前几天都碰不着,认识之后好像天天见了。

经常都是在那棵火焰木下。

我在窗边就能看到他,有时在跟小黄玩,有时在吃饭,有时在发呆。

我并不经常跟他玩,好像看着他就有一股莫名其妙的能量。

于是在某个晚上,我打开了我的电脑。

这天下午的雨延续到黑夜,我开始记录这场景:

下午的云全然凝在了一起,诞生出一球湿棉花般的傍晚。街上有人故意踩坠进一渍乌云,溅得三角梅别开脸,便得意地笑,但淋淋的笑声,听不清,瓮在四合的暮色里。屋檐太不争气,被敲打出几个颤音,合着树叶的鼓点,谱成一首催眠的曲。点滴,霖霪,絮絮,数至天明。

不过写了一小段,我便停下来,没有心情再动键盘。

可能还是没有勇气。

躺上床后,我又失眠了一夜。

“你听啊,叮叮咚咚,咕噜咕噜……”

“沙沙沙,啦啦啦……”

脑子里全是他的声音。

10.

其实这个小镇没有那么糟糕,起码我住的客栈里还有几个游客。

老板每天给我们准备早餐,大家聚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便眼熟了。

有一个人和我差不多,要在这儿住很久,我便记下了他的名字。

张盐。

这名字属实不像个真名,当然我并不介意,总归是个代号而已。

这天我准备去找小黑,却在楼下碰到了张盐。

他约我去游泳。

“海里吗?”我问。

他摇摇头,一脸神秘,“一条小河沟儿。”

听他的语气像是发现了阿里巴巴的宝藏。

我没什么兴趣,却也没有拒绝的理由。

“特好看特干净!”张盐说。

于是我答应下来。

“那就明天上午咯!”

“好。”

11.

我找小黑是为了看火焰木的花。

昨天我跟他提起这棵高大的树,顺便问了句能不能开花。

小黑说刚开过不久。

我感到可惜。

“花是什么样的呢?”

我问他。

小黑皱着眉想了一会儿,“很大很多,嗯……红色的。”

好吧,形容词是相当匮乏了。

“就像火焰一样。”

那当然了,人家名字就是这个。

“有照片吗?”我问。

小黑更犹豫了,憋了半天才说:“拍过。”

“能看看么?”

他好像不乐意,最后还是答应了。

于是今天我就溜达到他家门前。

12.

小黑家也是统一的外观,没什么特殊,只是花比别家更多更热烈。

三角梅挤在小院的怀抱里,漫出了院墙,像满溢的红茶,可惜没什么香味。

我隔着低矮的院门看到一个女人的侧影,她穿着粉色的碎花连衣裙给花浇水,檐荫下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陈旧。

可能是小黑的妈妈,我猜。

她突然转头看我,先是一愣,然后露出一个很友好的笑容,眼角的褶子堆叠起来,跟她裙子上的折痕一样。

我也向她打了个招呼。

随后她便进屋了。

那只粉色水壶被放在门口的小条凳上。

很快,小黑出来了。

他一见我就笑,好像遇到了什么好事。

有些傻里傻气。

我们沿着大平路往下走。

“照片呢?”

我实在有点心痒。

小黑从裤兜里摸索出一只按键手机。

我看着他动作,余光里他的脚趾头动来动去。

我才注意到他一直穿着拖鞋。

也是,只有我这样的外来人才习惯穿运动鞋。

我收回目光,看向他的脸,等着小黑给我看照片。

小黑的动作不太熟练,他点了好几下,才举到我面前。

那只几乎磨出包浆的手机被他牢牢扣在掌心,我们同时停下步伐。

可以看出画质是十分具有年代感了,我仿佛隔着磨砂玻璃在看花。

拍照的人应当是抬起手仰拍的,那棵本就高耸入云的树几乎长满了整个世界,只漏出一两角瓦蓝的天空。在至高的树冠顶层,一簇簇桔红蓬发、盛放,像燎原的火,更似灼眼的炬,太阳也由它点燃。

我更感遗憾。

“你喜欢花吗?”小黑离我很近,却没有挨着我。

我点点头,“真的很美。”

小黑一动不动地让我欣赏,直到我满意才收回手。

我问:“能传给我吗?”

他又反问我,“怎么传呀?”

“可以加微信。”

“没有微信。”

小黑把手机放回兜里,垂着头,蓬松的发被风吹得很乱。

我闻到一股皂角的味道。

“哎。”

我叹了口气。

小黑侧头看我,又转回去,又转过来。

“你干嘛!”我觉得好笑。

他不说话。

13.

我又叹气。

他便问:“看花很重要吗?”

“也不是。”我想了想,“只是觉得自己不够幸运。”

据说火焰木的花期在4-5月,而现在已是七月。

小黑沉默了一会儿,才说:“你是幸运的。”

我不想纠结这个,不然得卖一堆惨。

我问他:“你会游泳吗?”

“当然会啊。”

确实是没话找话了。

“明天上午你有空吗?有个朋友约我去游泳,你要来一起玩吗?”

他急忙回道:“有空,要的,要的!”

于是我乐意去游泳了。

14.

这天中午我请小黑吃了一碗海鲜米粉,结果回去路上又淋了雨。

“啊,这雨怎么说来就来啊。”

我不解,但没有烦躁,小镇上的风能吹掉所有负面情绪。

小黑说:“雨就是这样的,来得快去得也快,就像小娃娃。”

“娃娃的脸咯,下雨的天呀,说变就变。”

他竟然哼了一段莫名其妙的儿歌。

“从小我妈就这样笑我的。”

说起年龄,我就想起一件事。

“你多大了?”

“十九呀。”

我有些惊讶,小黑虽然比我高几公分,却长得十分青涩,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。

他看到我的表情便嘿嘿地笑。

我觉得可能牙齿白显小吧。

“下午我能来找你吗?”

小黑站在火焰木下问我。

“当然可以啊。”我说。

然后我目送他钻回院子里,快活得像一尾归海的鱼。

15.

下午时阳光灿烂,老板在院子里摆了两把摇椅和一张小几。

我便抱着电脑霸占住树荫下的绝佳位置。

摇摇晃晃的实在催眠,我改了十几分钟文章就忍不住睡过去。

好像做了一个瑰丽的梦,却什么都记不清,只是偶尔漏过来的阳光晒得我手脚温软。

醒来时正看见小黑蹲在我的电脑前,留给我一个浑圆的后脑勺。

“好看吗?”

我凑过去,一边问他。

他被我吓了一跳,直接原地站了个军姿,微低着头不好意思地道歉:“对不起。”

我仰头看他,逆着光有点暗,却发现他的耳朵都羞红了,再仔细看,果然黝黑的脸颊也透着红晕。

我莫名想笑。

“没关系的。”我说。

他还是傻愣愣地站着。

“好看吗?”我瞥了一眼屏幕,正好是那天写的雨景,本来是想修改的,但没什么灵感。

小黑双手交握,很认真地说:“很好!”

倒是中气十足的。

“哪里好?”我就想逗逗他。

他说:“嗯……就是,有的字我也不认识,但是我觉得写得很好。”

“而且……应该是在写雨吧?虽然一个字都没提到雨,但是我一下子就想起那天晚上了!”

我看着他,明明逆光却能看见他亮晶晶的眼睛,我瞬间想到了那簇火焰木的花。

终究是有人懂得的。

我垂眼,默默无语,也许努力也没有白费。

我打开另一个文件夹,里面是上一篇文的精校版。

“想看吗?”

我问他。

小黑很大声地回我:“想!”

我让他坐到我旁边,他却席地而坐,两条细长的腿叠放在一起。

也行。

我们一起度过了漫长的下午。

16.

吃过晚饭,小黑急慌慌地拉我去一个神秘的地方。

“完了完了,我居然忘记了!”一路上他都在碎碎念。

此时夕阳已经沉了,天地间昏暗模糊,惟有路灯勾勒出街道的轮廓。

我隐约辨别出方向,似乎是在小镇另一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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